青君

当扯皮客服遇上暴躁老哥·四十一

*  all澄

*【撕稿JPG】

1

   “铮——”

   指尖下的琴弦轻轻一颤，静默下来。江澄吸了口气，然后抬眼去看对面坐着的两人，神情还颇有些忐忑。

   “怎……咳，怎样？”

   “……”

   “……”

   对面的两位琴曲大佬抱着臂，听见他问，齐齐低头去看桌子正中央的小花盆。

   “不是我说，江兄。”聂怀桑抽了下嘴角，“你入灵了吗？”

   “入了啊！还要让我怎么入？！”江澄一脸崩溃，一把抱起了那个花盆，直直地盯了许久，也没有看到半点绿色，于是颓颓地放了回去。

   “……”

   金子轩叹气，“灵入琴曲是要由心的，哪儿能像你那样把灵力给强灌进去？”

   “那你来给我入一个？”

   “呵。”金子轩眯眼笑了，“不服气？”

   江澄不想理他，桌子上撑着胳膊，倾身去看装了一盆湿润的土的花盆，浅浅皱了眉。

   “听好了。”

   对面金子轩无奈的声线响起，下一刻清淩琴音室里响起，弦音轻快，就仿若跟着席卷过来一袭飒飒小雨，雨幕靡霏，正是他教他的《春生苔》。

   江澄怔怔地直了身子，眼睁睁地望着捧在手里的花盆里随着琴曲渐渐抽出一片细绒绿色，低矮绵延，待到一首琴曲半步停下，土上已经覆了一层郁郁青苔。

   “……”

   江澄抱着这盆春生苔，怔怔地去看金子轩。

   “我原本以为……”

   “我原本以为你金子轩教的都是些屁话。”金子轩把手垂放下去，顾自把话给他接下去，“没想到竟还真的生出苔来。是不是，江澄？”

   “……”

   江澄望着他，又心虚地撇了视线。

   “我……这我可没有说。”

   金子轩额筋一跳，随即挥袖收了琴，站了起来。

   “不教了。聂二，回了。”

   “……”

   聂怀桑翻了个白眼。

   “唉，别。”江澄一把钳住他的袖子，攥紧了，“我知道错了。我一定认真用心学了。”

   他单手抱着那个花盆，一边用黑亮的眼睛看他。

   “金子轩，再教一会儿。”

   “……”

   金子轩愣了一下。

   之前尚未熟识，他是最有资格领略江家少宗主面冷嘴毒，对他毫无办法。可是熟识之后，他又这样心直口快，偏偏毫不惹人厌憎，就是把少年清湛心事明晃晃捧与你看，是爱是憎，想要什么，你自己在他那里，一望便知，不必再凑上去左右探寻。

   谁拒绝得了？

   “……”

   金子轩在聂怀桑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里坐回去，默默掏出琴来的同时，瞥了身边的聂怀桑一眼。

   “？？？子轩兄？”

   聂怀桑一脸懵逼，理解不了金大公子眼神里莫名其妙的恨铁不成钢和同病相怜。

   “怎么了？”

   “……没事。”金子轩望回对面坐下的江澄，冷冷回了一句。

   ——我们两个都快被他吃死了，你看不出来吗？

   蠢货。

  

2

   狗子舒舒服服地蜷在他的脚边，睡得昏天黑地。

   江澄一曲弹完，没管对面的人，先扒拉着桌上的花盆，探头去看里面的一盆湿土。

   蓝忘机：“……”

   “奇怪了。”

   江澄又倾了倾身子，眼看他都要把指头伸进去拨拉土块了，蓝忘机无奈至极，伸手把那一盆土揽了过来。

   “唔。”手里一空，江澄愣了愣，随后抬头去看他，“你做什么？”

   “……”蓝忘机琉璃色的眼睛静静望住他，“你在做什么？”

   “我怀疑这盆里的植物发不了芽是给土压住了。”江小公子理直气壮，“我掀开看看。”

   “……”

   蓝忘机无言以对，只一脸微妙，看得江澄有些恼羞成怒。

   恼羞成怒的江公子一把薅起脚边的狗子，放在膝上一阵揉搓撸爽了，才拍了拍手，利落把毛发纠结的狗子放下去。

   一醒来就惨遭蹂躏的狗：“？？？”

   蓝忘机：“……”

   “入灵不精再学便是，何必去折腾它？”

   “你说得倒容易。”江澄抱臂看他，“这首曲子我弹了有百八十遍了，这花盆里若是真有东西，烦也得烦开了吧。”

   “……”

   蓝忘机无奈垂眸，倾身把他对面的木琴轻轻抱到身前。

   “你要它开。”蓝二公子纤长的手指搭上了琴弦，音线沉磁，“你要它开，并非想要它开。”

   “你懂吗，江澄？”

   江澄一愣。

   蓝忘机拨弦的动作着实好看。

   指尖起伏，如水的琴声已经顺风扩延过来，风起只将云纹的抹额连同鸦色发丝一并拂掠过蓝二公子清冷的脸线，云纹袍袖风里起落，他眸光倾在弦上，连同着跃跃轻快的弦音一起，整个人仿佛纳括着亘古不化的缄默温柔。

   当配得山巅流雪，疏冷白月，如此遥不可及，又恍若只要他愿意，便能随手掬起一把。

   江澄眨了眨眼，待反应过来时，蓝忘机早已停了拨弦的指尖，抬眼看他。

   “……”

   江澄又眨了下眼，慢慢低头去看桌上的花盆，不动声色吓了一跳。

   生出的并非青苔，土里各种不起眼的草籽夺了春苔的位置，繁郁又生机勃勃地长了一盆，青绿的草叶舒展，带着些许的露水潮气，蓊蓊郁郁地垂落到盆外。

   也有开花的野草，娉婷地生了青绿细梗，开出一朵单瓣的小白花。

   江澄望了那朵花许久，才抬头去看蓝忘机。

   “你……”他把一盆嫩青的植株窝在手心，呐呐开口，“你今天，还要跟泽芜君去夜猎吗？”

   他的声音愈变低小，到最后，有些别扭地把脸侧到一边，不看他了。

   光线里，蓝忘机望着他眸光越来越淡，琉璃色已清透得如同清潭水晶。

   “无妨。”他声线依旧平缓持重，一点柔意似有若无，“我教你便是。”

3

   蓝曦臣来的时候，弦上的最后一个音节正在风里一折，悠悠地散了。

   “忘机，江公子。”

   见江澄弹完，他温和地出声唤了一句。

   蓝忘机忙起身见礼，衣裾起落间，卧在他脚边的狗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兄长。”

   “忘机。”蓝曦臣瞳色温柔，“该动身了。”

   “……是。”

   “泽芜君这次是去哪里夜猎。”

   江澄抱着琴站在一边，闻言好奇地问了一句。

   “龙王镇。”

   “龙王镇？”江澄一愣，有些急切地凑近一步，“是背靠大夼的那个龙王镇吗？”

   “正是。”蓝曦臣点头，“此地背山临水，恰离云梦不远。”

   一听“云梦”两字，江澄兴奋难掩，杏眼熠熠。

   “那我能否与你们一同下山？”

   “……”

   蓝曦臣望着直凑到面前的小公子，柔软欢喜间，还是摇了摇头，“抱歉，江公子，自从白家之事过后，叔父便严禁你们三人私自下山了。”

   “白家？”

   江澄愣了愣。

   蓝曦臣见他疑惑，颇有些哭笑不得，“便是上次，与你们动手夺琴的那个白家。”

   “哦。”

   江澄方才了悟，点了点头后，兴奋的神色隐了下去。

   “那你们路上小心。”

   他极其自然家常地嘱咐了一句，倒是让蓝曦臣愣一下，反应过来后，只觉心脏被人轻轻戳了一下。

   “江公子若是有什么东西需要带，尽可告知。”

   “……”

   “没什么要带的……若是你们碰上了魏……”话音一顿，江澄抱着琴移了视线。

   “不，没什么。”

4

   龙王镇近日祭祀典礼在即，地方管事对后山除祟一事分外上心，蓝氏双壁一路行来，仙门百家的人差不多认了个大概。

   蓝忘机跟在蓝曦臣身后，刚刚随着仆从穿过院落，就听见走廊一侧传来一阵明朗笑声，那活泼音线，倒是熟悉至极。

   蓝忘机脚步顿了一下。

   “唉，大师兄大师兄。”

   站在魏无羡对面的师弟戳了下他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他往后看。

   “蓝家的人。”

   “蓝家的人？”

   魏无羡眼睛一亮，忙忙转身去看，直接对上了蓝二公子冷如冰霜的眸子。

   “哟，这不是蓝二公子吗？”

   一见他，案底累累的江家大师兄便挑着一点不正不经的笑，调侃地招呼了一声，紧接着撑着栏杆一跳，衣角翻飞，几步到了他们身前。

   “泽芜君。”

   他却不是冲着蓝忘机来的。

   “魏公子。”蓝曦臣朝他客气地点点头，“别来无恙。”

   “好得很。”懒得应付些客套话，魏无羡语气稍稍有些急切，“江澄，可好？”

   他一上来就问江澄，让蓝曦臣有些惊诧。

   “……江公子一切都好。”

   他说得简单，魏无羡浅浅蹙了眉，在蓝曦臣看来竟莫名其妙地显得焦躁。

   “课业如何？”

   蓝曦臣又愣了，想着这向来厌学的人怎么又这么一本正经地问起江澄课业来。倒是蓝忘机一听便知，眉头隐忍地一皱，浑身冷意更甚。

   蓝曦臣照常回答，“江公子聪颖，课业自然不成问题。”

   可他说完，便见身前魏无羡眉头收得愈紧，不甚欢悦。

   “？”

   蓝曦臣不懂他用意。

   魏无羡低低嘁了一声，“江澄那性子我还不知道？他最烦世家公子那一套雪月风花的技艺礼法，他学起来肯定也……”

   “他很好。”

   魏无羡话一顿，脸上的表情沉下来，转眼去看眼神冰冷的蓝忘机。

   “你说什么？”

   他便像只被人冒犯了领地的野兽，望着蓝忘机那双眼睛，望着望着，灼烈黑沉的桃花眼逐渐危险地眯起来，竟是杀气凛冽。

   蓝忘机不避不让，那双冷彻如冰的眼睛跟他的声线一样，坚不可撼。

   “他很好。”

5

   江澄:“阿嚏!”

   狗子:“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