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君

愿君予我以长春

all主配角冷门废料堆积地,参赛小号,墙头一堆,随遇随爬,各位老爷们关注要谨慎orz

【梦间集联动】一相逢

   “无剑。”

   

   无剑在一声呼唤里睁开眼睛,春天的光线澄净,半开的窗里有着杜鹃的香气。无剑慢慢坐起身,被角从肩膀处一滑,被他捞在了手里。

   青色的被沿上绣着常春花。无剑恍惚想起独孤笑着调侃该绣紫薇花的场景。那时候该是清晨,澄澈的曦光缓缓踱过那人的嘴角,然后这床被子,被轻轻掀着盖在了他身上。

   奇怪。

   无剑攥着被角站下床,窗外日过正午,分明是午后模样。

   他才睡了这些许时辰么?分明感觉大梦一场……

   真像是魇住了。

   独孤呢?

   独孤……

   咀嚼着这个名字,无剑赤着脚就往外走,感觉心里空旷,急须确认着什么。

   房间里一样空荡,无剑走着,沿路踩着光色,蓦地回想起剑冢的青色,青光剑上蓝色的剑穗,独孤求败最喜欢的下弦月,霜雪得像紫薇的长发。

   那个人最喜欢用一种语调喊他们的名字,尾音压低的,拖长一些,好像悄无声息,给予着莫大宠爱。

   独孤求败……

   一脚踩上门槛,无剑眯了眯眼,厅室里光色洪水般倾洒成一片,许久才逐渐地显露出桌椅窗棱的模样。

   无剑迈去光线勾勒的长廊,听得见婉转清越的鸟鸣,桂树在庭院里寂舒着枝桠。

   但是这里,没有一个人。

   “……”

   坚实的地板在脚掌下跺跺作响,无剑茫茫环顾了一下四周,唇微微嗫喏一下。

   “……独孤?”

   风流着阳光,安静洒满整个庭院。

   无剑站在廊下。

 

 

   “无剑。”

 

 

   !

   “独…!”

   他就像久盲的人期待他久处不归的光明。

   庭院里的暖春霎时间阳光铺染,无剑上身倾过去,胸膛起伏,却一瞬间,名字卡在了喉咙里。

   喉结滚了一下,无剑瞠着眸,漆黑的瞳底眸光破碎,映着阳光下熠熠的——

   ——千机伞的模样。

 

 

 

 

   原来是他处在梦里。

   俯下身从草地上捡起这把伞,无剑安安静静地站着,脚踝处被草叶划伤的伤口艳红地,淌出血来。

   风轻淡的摇响,无剑垂了眸,埋怨梦境吝啬,一下秒,莫名的委屈已经逼湿了睫。

   过往的焦躁被十倍地放大,他以为自己不是寂寞,却在这一刻猛然发觉自己自冰火岛醒来时,就一直孓然一身,无所依傍。

   就算亲朋结伴,四处征战,说着要挽救这五剑之境……我哪里是想挽救这五剑之境……

   我不过是!

   “我就知道是你。”

   风里捎来玄铁低沉的嗓音,无剑托着伞柄,许久之后,才转头望去。

   木质的长廊是梨花木,斜倚在廊柱边的一株杏花开得恰盛,偶尔轻薄的花瓣,落得像雪一样。

   无剑垂了眸,望见玄铁站在廊下,想着独孤曾经哪一天,也是这样靠着长廊,端着酒盏笑着,眉眼落得像画。

   他喜欢穿蓝色,偏爱塞北燎心的烧刀子,也喝得惯江南的桂花蜜,他最喜剑,十八般兵器也样样精通,他吹过笛,作过画,也能醉酒时伴琴剑舞。他一生写意,潇潇洒洒,从不沽名钓誉,更无甚过错,所以也一定……

   抱着伞,无剑蹚开草叶朝着廊下的玄铁走过去。

   也一定,希望他这么做。

   玄铁在铺天盖地的阳光里,望着那个人朝他走过来,就像是记忆里无数次的,独孤求败从前面走过来,挑眉笑着来搭他的肩。

   

   ——“玄铁。”

 

   玄铁眯了眯眼,像是陷进现实与梦境的间隙里,看着阳光在无剑身后剪出蓝色的身影,带着无妄的笑意,轻缓地开了口。

 

   “你果然是,最像他的那个。”

 

 

 

 

 

 

 

 

 

 

   无剑找到木剑的时候,只是沉默,他觉得自己是该说些什么,但是实在说不出“你做的是错的”那种干巴巴的话,也无法说出“随我回家”这种听起来温情脉脉的话。

   至少在独孤面前,他什么话都没有资格说。

   无剑跟木剑站到一起,面前的小小碑冢落在青山之下,染着沁染的葱茏春色。

   他不在那里面吧。

   那样闲不住的人,一定不会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的。

   流云缓缓踱过光滑的碑顶,碑脚有一束凌乱的小野菊,参差不齐地像是采得漫不经心,但是倚在碑面上,细碎的白色花瓣低低触着洁白的石面,竟像是依恋。

   无剑的视线移上去,前方万山蜿蜒,有氤氲的云气蓄在山谷,滋蔓着,混着水色的绿,像是雨幕前夕。

   是了,他最喜欢雨天。

   最初那段时间木剑疯了一般,携着他的衣物单独一人,找寻过千山万水,无剑也曾偷偷跟在他身后跋涉过,看他在此处落膝拢土,立下这么一个衣冠冢。

   然后就回剑冢,孤心一掷,背叛决裂,杳无踪影。

   剑冢一战后,无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想来也和那时一样。他一直未曾寻得到木剑的踪迹,大概是因为,他也在一直不停的走。

   以为独孤喜欢过很多地方。

   从来剑冢里,木剑总是最偏执的一个,偏执到让这个埋在此地的人都无可奈何。

   但是我跟他不一样。无剑安安静静在心里说了一句,转头去看身边沉默的人。

   木剑还只是站着,灰白的发下落遮住了眉眼,看不清楚神情。但是想来这么倔强孤傲的人,在这种时候,都不会想要让人看见自己柔弱的表情。

   无剑于是又抬眼望舒卷迟迟的层云,就这么淡淡开了口。

   “我不想再去处理什么魍魉了,木剑。” 

   这该是两人许久未见后的,第一句话。无剑牵了一下嘴角,漆黑的瞳里静寂地,流过洁白的云的轮廓。

   木剑终于动了一下,胸腔里闷出一声冷哼。

   无剑转回视线,看见这个人终于抬起脸,望了他一眼。

   时间回溯,模样还是该有的模样,可是那双木黄色的眼瞳在碑前,到底染上了些深敛的悲恸,藏在最隐秘的地方,不欲人知,又歇斯底里。

   无剑不忍再看,于是移了视线。

   “你当初想要复活他的时候我就阻你,他那样的人,定不会想以这样的方式与我们见面,所以……”

   “所以你想去陪他?”

   讥诮地挑了眉,木剑眉眼张狂,盯着他的时候依旧裹挟着浓浓的针锋相对的气势。

   “你想先去找他?”

   无剑皱了眉,听见木剑放肆的笑,那音线里偏执恣意,恶意满满,却又不知道怎么,竟然压抑得让人心滞,恨不得哭出来一样。

   “你·想·都·别·想!”

 

 

 

 

 

 

 

 

 

 

   若是能再回来,会去什么地方。

   站在深谷开行处,无剑一眼就望见了屈腿坐在树根上的紫薇软剑。

   谷底太深,又阴又潮,上峰的光线洒下来,朦朦眛眛,已经着了一层暗色。深紫的人影发丝披散,安安静静的,是一个等待的姿势。

   在等待什么?

   往前走一步,细微的脚步声已经惊动起,无剑望着一向周身竖刺的人猛地站起了身子,身侧握剑的手指紧了又松,才慢慢转身,朝后方望过来。

   暗色的光线里,那双澹紫的眼瞳沁着微光,掩着小心又微末的期待的情绪,低低地望过来。

   可惜,紫薇。我不是你等的人。

   心里恍惚地觉得难过,无剑往前走了几步,唇张了张。

   “是你。”

   可是出声的是紫薇。那声线低缓的,在寂静的谷底,也是轻得激不起波澜,恍若不忍惊醒的一个梦境。

   “……”

   无剑站定在了原地。

   他束发的金冠不知道遗落在何处,霜雪的发丝随着他低头从肩上滑下来,缓慢遮住了精致的眉眼。

   空荡的谷底一向清冷,阳光都是被层岩筛下来的,一缕缕斜射下来,笼着几许浮沉的浮尘,金屑一样。紫薇站在光线外,低头站着,脊背挺直的,好像光明触手可及,他偏要高傲又倔强的,独自守在暗色里一样。

   高傲又孤单寂寞,倔强得遍体鳞伤。

   他生前百般靠近,你都固执地嘲讽拒绝,怎么现在,却偏偏要露出这样一副,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心脏抽疼的表情。

   可是后悔了?

   那种情绪,大概不能算是后悔……

   紫薇低下的眼瞳映着手里细长的剑鞘,鞘尖伸进了阳光里,好像试探着,沾染了些许蜜糖的颜色。

   就像是一条毒蛇,一边厌恶又一边身不由已地,去亲近一个人类。那个人类予他生命所有暖色,可是还没有教会他表达爱,然后,死了。

   是你。

   他呢?

   ……他死了。

   到现在紫薇才彻彻底底地意识到独孤已经死了。连这方真假幻境里他都不再出现,那不就是,连做个梦,都要梦见你死了吗?

   轻薄的剑刃低鸣了一声,紫薇握剑的手指微微颤着,蓦然回忆起,就在这方深谷,他被从那条毒蛇肚子里剖挖出来的时候,看见的那个眼神。

   黑亮的,濡湿的蛇类的瞳,虹膜黯淡着,那一瞬间现出的可怜,竟然让人一瞬间难受到恨不得亲手了结它一样!

   世上活着即是痛苦,那就生不如死,不如死。

   他用一生来诠释“等待”。他等一人识他锋锐,也识他柔软,等一人回心转意,于高耸的悬崖边沿朝他伸手,然后,再狠狠拒绝。

   当年我没有错,错的是你!

   我会变得更强,变得绝不再愚蠢地向你坦露丝毫柔软,要看你后悔莫及!看你小心翼翼!看你明明心里苦涩,还硬要笑得难看!要看你…!

   紫薇狠狠咬了牙。

   要看你……看着我!

   我一直在等你看着我。不是那么小心翼翼,时刻提醒我被你抛弃过的眼神,而是坚信着可以将性命托付给我的,坚信着我可以保护你,可以陪你到死的那种眼神,蠢货!

   蠢货!

   深紫的剑鞘在掌内越握越紧,紫薇低下了肩,牙床紧咬的,身子压抑得在颤。

   他整个人都溶进了暗色里,浓郁的绝望却像藤蔓一样滋蔓开,逐渐搅绕上微末的光,铺天盖地。

   无剑抿着唇向前走一步,却看见紫薇蓦然转了身子,握着剑朝着出口走过去。

   他经过一路断续光色,紫衣深重,步子苍白。

   擦肩而过。

   “紫薇……”

   无剑甫一开口,才惊觉自己声线有多喑哑难听,但是下一秒,紫薇软剑更加难听的声音已经寂寂响起来。

   “回去了,无剑。”

   无剑一愣,眼眶霎时间湿起来。

   

 

   他的一生都在等待。现在,终于不用再等了。

   他要去找他。

   

   

 

 

 

 

 

 

   他们都曾相知相伴,也彼此陌路,各行其道。

   许多年已过,他们已经不知道独自守过多少清冷年夜,现在竟然还能完整的,聚回到一起。

   木剑连张口都不愿,玄铁和青光也只是沉默,无剑守着寂寞年岁,艰难地从寡淡声线里挤出点笑,勉强着自己登场周旋。

   “我们……”

   无剑的喉咙涩了一下。

   我们?

   那已经不是“我们”。他们泛黄干裂的团聚的久远回忆,早已经被各自历经的互不牵扯的人生冲褪了颜色,早就埋葬在记忆里的一家人,成了这般的模样。

   连叙旧都无从谈起。

   无剑猛然觉得时间一场荒唐大梦,将他们五个捉弄成这个样子。

   人一生要变成多少张面孔,还要残忍地让他们重聚到一起,彼此躲闪,彼此折磨。

   再无从开口,无剑抿了唇,就这么沉默地,直直朝着剑冢走过去。

   天幕蔚蓝如洗,今天是个晴天,剑冢的青色铺展,带着新春阳光漆染的颜色,鲜活又干净。

   无剑的脚步逐渐慢下来,最后愣怔地滞在了原地,眸光颤抖着,缩小的瞳仁里映着一抹苍旧的蓝色。

   那个人挽袖浇花,水瓢在握,低腰的时候发尾倏然从肩膀上滑下来,沾到了水,又被随意拨到一边。

   木剑愣怔地望着,就这么踉跄着向前走了一步,再张口,干涩的喉咙颤着,只能发出粗粝的气音。

   

   “独孤……”

 

   可是他听见了。

   云天光影里,五个人看见那个任性的人直起身子望过来,鸦色的瞳底光色铺满,霎时有倾天洪水一般的和软笑意,裹挟而来。

   “哟。”

   他的声线依旧清朗。

   “兔崽子们。”

 

   无剑的泪霎时淌了下来。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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