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君

愿君予我以长春

all主配角冷门废料堆积地,参赛小号,墙头一堆,随遇随爬,各位老爷们关注要谨慎orz

【all江澄】白月光·下下

*新春快乐!补个后续,哈哈哈,没想到这剧情这么长,结局以后再补吧【捂脸】

*长辈们患得患失,小辈们蛰伏试探,剧情它,逐渐丧病了起来【挠头】全员不对劲,慎入!慎入!慎入!

*呜呜呜,感谢大家等我,最近太忙了,约稿我立刻就写【弱弱】

*OOC!OOC!OOC!

*请不要道具评论,如果喜欢请留一些有价值的评论,谢谢

 

 

 

 

 

 

1

 

 

 

   “……尸体呢?”

   死寂的书房里,江氏的旧宗主慢慢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沉哑,音节都仿似是磨砺着喉咙。

   孟瑶不为温旭的死动容分毫,却为这样的江澄心情沉郁,最后开合了一下嘴唇,吐出回答。

   “温公子的尸首,被聂宗主挑在阵前——”

   行军图铺满半桌,孟瑶清楚地望见男人搁至桌边的苍白手指蜷了一下,仿佛一个无意识的痉挛。

   “立威示众。”

  

 

 

   “江宗主。”

   安静的空间里,孟瑶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声音。

   笔直站在桌前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孟瑶不喜欢他这种样子,这令他总是时时刻刻回想起这个人心神俱损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时候。

   他愈发苍白脆弱,不夜天城肃烈的风吹透他的身体,耗损他的生机,逐渐将他磨砺成一尊锋利的琉璃像。虽然他依旧脊骨挺拔,依旧不动声色,但是望着,就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孟瑶眼底沉沉地注视他的背影许久,才又开口,静静喊了他一声。

   “先生?”

   他的先生摇摇头。

   自温若寒准许他接触射日之征的消息,孟瑶每次见他所带来的每一份战报,好像都会令他痛苦。

   孟瑶望着他朝自己轻轻挥了一下手。

   细白的指尖,腕骨凸出,一截细瘦的线条,在他眼前晃过,烙下一片惹人心悸的冰色。

   孟瑶晃过神。少年人视线贪婪,待最后描摹过站在书桌前的人的背影后,方低声告一声辞,慢慢退了出去。

 

 

 

2

 

 

   “嗒。”

   轻轻掩上房门,孟瑶侧身向走廊望去,对上正向这边轻步走过来的温情的视线。

   “温姑娘,温公子。”

   他走上前去,依旧谦谦模样,嘴角勾得恰到好处。温情朝他点点头,跟在她身后的温宁却一副不安模样,似乎对他有些排斥。

   孟瑶暗暗瞥过他一眼,表情未变,也实在没有什么心思去思虑温宁,只向温情嘱咐。

   “江宗主的情况有些不对,劳烦温姑娘进去看一眼。”

   温情闻言皱了一下眉,有些烦躁,又有些无奈。作为江澄的医师,这是近期来她最常见的一种状态。

   “每次你去见完他,他的调养总出情况。”

   “真不知道宗主是怎么想的!”

   她说的是温若寒突然放开禁制,让江澄搅入这场射日之征的事。

   孟瑶不动声色。

   “宗主的决定,我们无从置喙。”

   “……”

   温情瞥过他一眼,冷冷地与他擦肩而过,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温宁朝他低了一下头后,急促地跟上了自家姐姐的脚步。

 

 

 

3

 

 

   !

   温情推门进去,视线甫一扫,就染上一抹血色。

   江澄躬身撑在书桌上,猩红颜色渗出指缝,他咳血竟也能咳得悄无声息,只有脊背紧绷,紧绷得宛如张到极致的弓弦。

   “江宗主!”

   温宁被他吓到,声音都在发颤。

   他出声,江澄才陡然意识到有人进来,瞳孔一缩,手背揩过嘴角,一手鲜血淋漓,朝他们望过来。

   “你?!”

   猝不及防望见温情冰寒脸色,江澄还未来得及遮掩,温情便走上前去,指尖流光一闪,一支银针利落地封住了他的紊乱经脉。

   江澄猛地喘了一口气。

   他的血染红长袍袖口,苍白脸色,一捧雪沫颜色,看得温情怒火骤起,捏住宗主单薄肩膀将他按坐在桌前太师椅上。

   后背陡然撞上坚实的黄梨木椅背,江澄仰颈闷哼一声,细白手指去推拒温情逼下来的身子,却被医师一把捉住手腕,枕着木椅扶手为他把脉。

   “温大夫。”

   江澄拧了眉,声音厌倦。

   “我没事。”

   他唇边血迹尚未干,袖角淋淋洒洒的红,触目惊心,就这样还在轻描淡写地说着“没事”。

   温情蹭地站直身子,她本就性格强硬,对上江澄后,本就不算温和的性情愈发冷厉下去,此时冷着脸,气势直逼江澄。

   “温宁!”

   “是!”

   温宁一个激灵。

   “你送江宗主回卧房,我要去配药。”

   “好,好!”

   温宁从善如流,边疾走边熟练地从乾坤袋里翻出厚披风,来至椅子前,伸臂披过江宗主的肩膀,顺势弯身揽过江宗主的腿弯,一把将他从椅子里横抱进怀里。

   !

   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江澄反应过来时,已经安稳落进他怀里,被抱着跨出书房。

   少年拉弓开弦的手臂很稳,极富力量,狐裘柔软,江澄却跳着额筋,感觉到深沉的无力感。

   他对这样的姿势深恶痛绝。

   “放我下来。”

   可惜温家的这位旁支公子偏偏是个直性子,油盐不进,结结巴巴地,朝他开口,讨饶一样。

   “江、江宗主,我、我就抱一会儿。”

   他向来腼腆,此时心跳急促,于是连话也说不明白。

   江澄胸膛起伏,一时被他气得够呛。

   “温宁!”他声音嘶哑,“臭小子!”

   温宁心跳一悸,揽住他手臂收紧,喉结滚动,呐呐地落下一句。

   “我很、很快。”

 

 

 

4

 

 

 

   这座偏殿,书房离江澄此时住的卧房隔着一条回廊,温宁仔细收揽着厚披风,从炭火温暖的室内出来,不让风侵袭怀里人分毫。

   一路平稳走过,推开卧室的门后,怀里的江宗主呼吸沉缓,陷进柔软的狐裘里,已昏睡过去。

   “……”

   望着年长者睡着后苍白寡淡的脸线,温宁抿唇,耳廓红了。

   动作轻悄,熟练地将人放上床,熟练地为人除去外袍鞋袜,再熟练地展开被子,将人裹进去,温情端着药碗雷厉风行地推门进来的时候,江澄已经被安置得妥妥帖帖。

   平日里总是气得她一佛出世,睡着了反而乖顺异常,看着就让人心软,让人觉得万事安静从容。

   温情叹了口气,上前拂过宗主的脉穴,让他更沉地睡过去的时候,示意温宁上去揽起他的身子。

   姐弟两个配合默契。

   温宁垂眼望着温情小心地为怀里的人喂药,顿了顿,还是问出口。

   “姐,江宗主他……”

   “怒火攻心,气血逆行,老毛病。”

   温情语调平静。

   “温旭被枭首的消息一到,料得到他会有这么一遭。”

   “是吗?”

   温宁嗫喏着,视线顺着江宗主俊朗锋利的脸线滑下去,有些郁郁。

   温情扫他一眼,一直到那碗药见底,才开口,手指轻轻揩过昏睡的人的苍白唇线,声音很低。

   “据说,他看着他长大,一直看护到温家避世不纳。”

   “所以就算死,也该死得更体面些。”

   温家的大公子,同四大世家的其余继承人一样,自出生起便有了另一个后盾。他也曾受过江宗主的长命锁扣,拥有随时踏足莲花坞的资格。

   他对这群人心软得没边儿,偏偏,偏偏——

   温宁收紧了手臂,昏睡的长辈于是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偏了脸,枕着他的胸膛,脸廓深邃,脸色苍白。

   明明从不是什么软和模样。

 

 

 

 

5

 

 

   江澄自昏昏沉沉里醒过来,额角胀痛,床帏外夜色沉沉,偏偏又晕染着一点烛光,盈盈一圈。

   “……”

   江澄拧紧了眉,半坐起身,一把扯开了床帏。

   坐在桌前的人闻声转身望过来。

   那一双冷凝如血的眼睛,再深沉的夜色都遮掩不住的压迫与肃杀。

   江澄一望见他,胸口便跟着疼起来,一瞬间连嘴里也咬上了似有若无的血腥气。

   “温若寒。”

   “是我。”

   男人声线低沉,缓缓起身时,颀硕身材带着阴影罩下来。

   江澄没有理会他,低头按着额角,忍着一腔郁躁情绪。

   温若寒站定在床前,执掌杀伐生死的一双手,此时轻轻勾着床帐边的玉钩,纤长手指将江澄随手扯开的床帏一点点慢慢收束起来。 

   袍袖口的炎阳烈日纹在暗色里灼灼燃烧,温若寒折身坐上床侧的时候,江澄用那双漆黑的眼睛安安静静地望过他一会儿,然后缄默干脆地抬起手。

   “啪。”

   温若寒熟练地截住那只直朝他脸上甩过来的巴掌,捏着人的手腕,从喉咙里滚出一声笑,沉闷磁哑。

   他那声笑直接挑沸了江澄的情绪,江宗主滚着喉结,从牙床间挤出字来。

   “你少他妈的碰我。”

   他咬牙切齿说完,另一只手捏着拳就往他脸上招呼。

   今晚的温宗主不想挨他的揍,所以这只拳头也被男人接进了手里,江澄身子前倾,被人捉着两只手腕,顺势一拉,便被分开胳膊被动地抱了上去。

   江澄缩了瞳孔。

   时隔十数年,这是两个旧友第一次做这种类似于拥抱的动作。

   手臂接触到的身体强劲,紧实肌肉隔着几层服饰都触手坚硬,蓄势待发的力量与压迫感。

   江澄撞进这个陌生怀抱,一瞬间寒毛直竖,身子紧绷就要暴起。

   他们早已过了能毫无芥蒂肆意欢笑拥抱的时候,可是温若寒伸手贴上江澄的后背,理所当然、举重若轻地将他抬起的身子重新按回了怀里。

   江澄呼吸一滞。

   双臂收紧,男人挺阔的肩背将怀里清减身体完全围拢。江澄闻到掌权者身上的龙涎香气,还有酒的味道。

   他这样的灵力,若不是有意放任,不可能醉到逾矩的地步。

   呵,借醉逞性?向他?

   江澄冷着眉眼,紧绷脸线,抬手要格开他的肩膀,可细长手指搁上温若寒外袍的时候,他才陡然惊觉自己的手指在打颤。

   指骨苍白,收拢不住,不止是他的手,意识到后,他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发颤。

   密不透风的强势环抱里,体温接渡,一种滚烫热度,仿若炎阳烈日全部具现。

   霸烈,威重,沉如山岳,不容违逆。

   江澄猛地弯起胳膊,格上他的胸膛,曲起腿,拼尽全力想要从他的臂弯间挣脱出来。

   “温若寒!”

   声音嘶哑,竭尽全力也隔不开半丝缝隙。挣扎半晌,江澄在周身的温度里全身战栗,终于开始慢慢失力,抵着温若寒强劲的肩膀,苍白手背上青筋凸起,捏拳狠狠格过他的肩膀。

   “滚开!”

   他尾音滚上起伏情绪,咬着牙,终于像少年时岁那样,朝他破口骂出来。

   “你他妈的!温若寒!”

   “你他妈的——!”

   “松手!!”

   他对这个拥抱的排斥由内致外,胸膛起伏,声线不稳,最后连尾音都带上了紧绷的颤音。

   温若寒缄默地受着他所有排斥与攻击,圈住他周身的胳膊却纹丝未动,固执强势地把人禁锢进怀里。

   指尖冰白,江澄最后伸手攀上了男人的脖颈,攥住温宗主的后领,用着最后的力气想要将他往后扯开。

   明明情势紧张,温若寒却硬是被他这无能为力又倔强刻骨的举动给逗笑了。

   那声笑音就响在耳侧,却没有什么玩味情绪,底色沙哑,一种疏落的疲惫,上位者难得展露的真实情感。

   江澄滞住了动作。

   桌上烛火跳动,偶尔“噼啪”一声,开裂的火花将墙上一双剪影晃了一晃,又慢慢定格住夜色里。温若寒手指碾过指下纤长黑发,酒意里眯了眼睛,于是一双眼愈发硝红摄人。

   深沉视线遥遥没入夜色,他将江澄整个人纳进怀里,声音寡淡。

   “我并非无动于衷。”

   像是在朝他解释,江澄听了却只想冷笑。

   他们无法在彼此前撒谎,就像此时温若寒与他谈悲悯,谈苦痛,谈对亲子逝去的惨淡心情。

   呵,妈的,这个人现在还能有什么慈悲心怀?

   江澄又是胸口发闷,要发狠,温若寒的下一句便紧跟而上。

   “可是仅此而已。”

   他从不在江澄面前讳饰自己的野心和凉薄,那些寡淡的亲情与他而言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江澄瞠大了眼,心脏发沉,所有情绪都仿佛从空洞体内流走,只剩下无能为力的疲惫倦怠,一种滑稽心情,力竭之后冲上头脑,让江澄抵着温若寒的肩,也跌跌撞撞地沙哑笑出声来。

   “妈的,温若寒。”

   他最后已然自暴自弃。

   所有苍凉失望,寻常又寡淡,跟夜色一样逐渐凉透。

 

 

   江澄最后在温若寒的臂弯里沉沉睡去。

 

 

 

 

 

 

1

 

 

   “……”

 

 

   主帐内,缜密冷静地部署完攻上不夜天城的计划后,终于从各行军路线聚到一起的各世家的宗主们没有散场,反而陷进一片冷沉的沉默里。

   魏无羡按剑坐在江氏的宗主位上,被生死厮杀淬炼开锋的气质,沉黑的眼,掩着肃杀深沉。

   他腰间悬着早从温氏教化司找回来的随便,时时刻刻按在手心的,却仍旧是江澄的那一把三毒。

   剑鞘上简单的纹路,被少年人的指腹日夜摩挲过,几分郁紫仿佛依旧带着雷光霹雳,威重摄人。

   此时却安稳乖顺地,被另一个人掌在手里。

   蓝湛移开一直隐晦盯着那把剑的视线,就在此时听见自家叔父终于开口。

   蓝启仁声音依旧持重,可是多日杀伐,心无着落,话语下的那种冷与利再端雅的君子风都已压抑不住。

   “聂宗主,你做得太过了。”

   蓝湛愣了愣神。

   小辈们对长辈们的故事半知半解,对蓝启仁此时一句全摸不着头脑。

   只听见聂明玦冷哼了一声。

   他的杀伐霸烈,日益重似一日。

   账内沉沉落满冷色,血与铁紧绷交织,容不下半点和缓从容,在这种气氛里,金光善紧抿着唇线,“啪嗒”一声将折扇叩在案几上。

   清脆声响惹得所有人都朝他看过去。

   金氏的宗主早从金光馥郁中脱身,此时戎装利落,细眉俊目都落得冷冽。

   “他看着他长大。”

   魏无羡陡然直了身子。

   金光善那不愉的低沉声音,让聂明玦也皱紧了眉,伸手按住了额穴,压抑住了满心翻涌而起的戾气。

   “我知道。”

   蓝曦臣后知后觉,终于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自始至终,江澄明里暗里护持长大的孩子,此时都已齐聚帐内。

   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已殒身霸下,被聂明玦一腔怒愤的火烧杀得身首异处,挑在阵前,死得狼狈,死得毫无一个世家公子该有的体面。

   如果他知道,如果他知道——!

   “他该死。”安静里,金光善的声音冷酷至极,“但是不该这样死在你手上。”

   “我知道!”

   聂明玦又是一句,力重坚决,暴戾情绪,触目惊心。

   “等他回来——!”

   等他回来,他向他讨罪,无论谴责亦或怒骂,他照单全收。

   一想及此,胸口郁气翻涌,眼眶泛红,险些都要抑制不住。

   蓝启仁闭眼叹口气。

   “够了。”

   他亦隐忍着心里焦躁,话滚在喉咙里,咬透了,嚼烂了,含混咽下。

   够了。

   让他回来。

   快些回来。

  

 

 

 

 

2

 

 

   温若寒点上了熏香。

   铜兽炉安神香气味浅淡,江澄坐在床侧,视线安静地跟着温若寒的身影,不动声色,若有所思。

   他冷眼看人的时候,整个人都沉静下来,深邃的眉眼,半明半暗地隐进床帐的阴影下,晦暗朦胧的光从清峻眉骨下倾泻,描摹着脸线,看起来就像是一尊无情无欲的像。

   在不夜天城,温若寒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他练的符箓、身法,他在书房阁楼里啃下的一部部古道家玄妙的难以捉摸的古籍,所有,都让这个人逐渐一点一点重新拥有对力量的掌控。

   温若寒并不反感他站上自己的对立面。他对他一向有着莫大的宽容心,甚至对他此时让人琢磨不透的眼神起了兴趣,于是沉步走向他。

   “这里如何?”

   阔大的地下殿,声响寂寂,连半丝风也没有,一个舒适的凝固的囚笼。

   江澄没有回答他的话。

   如日中天的野心和权力让掌权者的独占欲愈发膨胀发酵,江澄揣摩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但是感觉得到眼前这个人在向他索求更多的东西,窥探底线,越来越不知餍足。

   “安陵晏氏的‘贪梦’,听说效果不错,怎么?觉得困了吗?”

   他好似一定要江澄给出一个回答,来至床前,微微弯下了身。

   硝红的眼睛,逼近的强劲胸膛,让人窒息的压迫性又迎面而来。

   江澄终于避开视线,漆黑的睫,下掩住半个眼珠。

   “温若寒。”

   温若寒一愣,随即提起嘴角笑了一声。

   “我在。”

   “……”

   江澄皱了眉。

   他再一次感受到难以言喻的束缚。身前的人好像总是微妙地高兴于他喊他的名字。这绝非错觉,上位者的性情捉摸不定,可是每一次,每一次,只要他喊,他都会沉声认真地应一声。

   是我。我在。怎么。什么事。

   潜移默化,不动声色。

   江澄抬手按住了额角,心里发冷。

   他在熬鹰。

   束缚羽翅,禁锢自由,让它迅速熟悉领域之内主人的存在。

   只要呼唤名字,就能得到回应;只要呼唤名字,这个人就能出现为他解决所有的事情,以权势,以威重,以金玉富贵,以软语温言。

   直到消磨意志,磨平棱角的那一天。

   “在想什么?”

   见他神色不对,温若寒声音里带了些许冷,朝他伸过手来。

   !

   全身紧绷,意识猛地拉响警报,江澄一把截住了朝他伸过来的手,细长手指攥上了男人有力的手腕。

   瓷白色贴住腕上脉搏,皮肤间传递过来的热度让人头皮发麻,江澄霍地抬起眼来。

   温若寒正眸色深沉地看着他。

   视线撞进熔浆一般的压抑硝红里,江澄就在此时陡然明白他想要什么。

   “我不在的时候,殿外一直有人伺候,有需要就喊他们进来。”

   沉声嘱咐一句,温若寒不动声色地重新站直身子,将依旧留着些许温热的手腕掩进宽大的炎阳烈日纹的衣袖里。

   “在我结束这场滑稽戏之前,你需要住在这里。”

   “放心,不会很久。”

   统御者话语沉稳从容,威势沉敛,不容悖逆。

   江澄沉默地别开脸,眼睫垂敛,一脸怠倦神色。

   这便是要送客了。

   温若寒于是没有再开口。

   殿内一片寂静,宗主的离开的脚步声轻缓,即将跨过大殿的时候,江澄的声音低低响起来。

   “温若寒。”

   温若寒顿住了身子。

   不夜天城的许多时日,江澄极少用这种声音喊他的名字。

   平淡,冷静,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而难得的,温若寒这次没有应答,只是转过身,对上了那双漆黑凛冽的眼睛。

   江澄就用那种温若寒许多年许多年未曾再见过的表情,对他安静地开口:

   “血流漂杵,万人之上有什么好?”

   “来不夜天城的这许多天,我夜夜噩梦难眠,心中痛苦晦涩难言,恨不能活剐了你。可是现在,我却想问一句。”

   “温若寒,你还想要……”

   话语如鲠在喉,江澄滚了一下喉结,许久之后,才重新开口。

   他也纠结踟蹰,嘴唇干涩地开合过数次,但是在此期间,他一直未曾移开视线,那双漆黑的眼睛,不闪不避,依旧有旧主的担当,有奔走万方、持剑为一方人遮风挡雨的决心与勇气。

   “你还想要与我一同,踏遍山河吗?”

   温若寒呼吸一窒。

 

 

3

 

 

 

   “呵。”

   坚硬如铁的沉默里,打破寂静的是温宗主的一声冷笑。

   经久身处高位、执掌权柄,他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掌控者与被掌控者的身份对调,所有真真假假的温情脉脉被一句原本只存在于半梦半醒时分的话全部打破,温若寒转身大步朝他走过去,迎着那双洗亮的眼睛,危险得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

   江澄被他激出一身冷意,后颈寒毛直竖,还未来得及动作,便被人一手捏住了肩膀。

   全身于是仿佛落了一座山,力道沉沉压下来,威势笼罩,寸步难移。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温若寒冷肃下脸,弯身狠狠擒住他的下巴,深邃五官冷峻逼人,不能直视。

   “江澄,你何时也变得如此天真可笑?”

   “对峙在即,所求所愿唾手可得,你要我收手,你想要什么?”力度狠重,温若寒弯身逼近他的脸,“是真的想与我同行?还是只想要保全那些妄想蚍蜉撼树的可笑之徒?”

   江澄猛地缩了瞳孔。

   “砰!”

   温若寒眼前晃过丹砂细红,虬曲的拖笔纹路,蓬勃灵力骤然炸开,榴红的光里横过一只皓白手腕,竟直接从他的乾坤袋里抓出来灼炎长剑。

   “铮——”

   温若寒后撤一步。

   锋利剑尖抵住他的喉咙,江澄把着剑柄起身,剑身炽红的灵力缭绕,舔舐着细白的指尖。

   “我要你现在收手。”

   他声音低沉,眼神很沉很冷,一泓剑光。

   “温氏如何,蓝氏如何,金氏如何聂氏如何……江氏如何……”持剑的手微不可微地颤了一下,江澄声音却依旧沉稳,“这仙门百家,尽数抛开不管。”

   温若寒垂眼对着那一双眼睛,滚了一下喉结。

   “你便放下你那煌煌野心。战场之上有多少人战死?最后谁捡了你的胜果?后世对你评论如何?其余世家会有什么动作?所有——”

   说到最后,江澄声音嘶哑。

   相比于温若寒的筹谋野心,他要舍弃得也有许多,甚至更多。

   他还想要一直守望着他们长大的、两个视若掌珠的孩子,他尚在战火之中的、亟待重生的莲花水坞,他的失丹之痛,他的灭门之仇,他的旧友,他的故乡,他系心和难以割舍的所有的事物,皆让他变成这场博弈中押注的赌注,可是他稳着声线,依旧冷静地做着决定。

   “要不要一起走?”

   “……”

   温若寒垂眼望着他,一直看了许久,才眨了一下眼睛,地宫之内没有阳光,跳跃的黯淡烛火映不亮一双血红眼睛。

   他伸手捏住了抵住自己喉咙的剑尖。

   “你以为我想要的就是这个?”

   江澄怔了一下,随即剑柄脱手,温若寒轻描淡写地从他的手里收回了自己的佩剑。

   细长的手指收拢一下,江澄垂眼望了一眼空荡荡的掌心,然后收起手,笑了一下。

   “的确,也是。”

   “无论你我还是他们,走到这一步,都需要一个结果。”

   他终于支撑不住,后撤一步,慢慢坐上了床沿,摇了摇头。

   身子重新掩进昏暗朦胧的床帐里,江澄声线压低,浑似呢喃,“你如果真的答应与我一同走,呵,我反倒真的要不知所措了。”

   温若寒没有说话。

   胸腔内的心脏还在跳,闷滞的,刺戳疼痒,又有奔涌的悦色。

   在权主座椅上坐得太久,连痛失亲子想来也不过如此,可是只有这个人,只有这个人……

   他就杵在那里,不说话,也有万顷威势,存在感十足。

   江澄这时候懒得应付他,敛着睫,一边朝他怠倦地挥了挥手,一边侧了身子,细长手指去够床帏的帐钩。

   刚刚那一番爆发,早将体内所有气力抽空,筋疲力竭,身子已不自觉地要往床褥中倒。

   他极不想在这个人面前展露半分苍白弱势,细软床帏从金钩处流水般倾泻,即要掩住身影时,一只手伸进来,炎阳纹灼灼纹在袖口上,逼人的灼烈焰色。

   !

   江澄瞠大了眼,要后撤,那只手却攥上了他的手腕,将他又从床帐间拖出来。

   “温若寒!”

   他的俊朗眉眼,苍白却依旧清峻冷冽,漆黑的眼凜亮,被他从遮掩住的床帏间拉出来的时候,仿似陡然从夜色深潭里打捞起一捧冷淡月色。

   温若寒指尖熨帖,贴着床上人的脉搏,垂下眼,睫掩住硝红眼珠,便就着这个动作,伸手慢慢将冰凉的指环推过他细长手指的指节。

   熟悉的重量重新回到食指之上,沉沉定格在指根,江澄瞳孔颤抖,手指骤然收紧,紧攥成拳。

   “我的灼炎不适合你握。”

   温宗主攥着他的手腕,嗓音低沉,倾下来的视线温存又强势。

   紫电如旧时,安安静静地圈住他的指根。

   江澄抿紧了唇线,寂寂里,听见温若寒最后缓声一句。

 

 

   “睡吧。”

 

 

 

 

 

 

 

 

1

 

 

   “行完针后便睡着了。”

   掩上门,退出卧房外,温情对站立一边的孟瑶低声说了一句。

   这座地下宫殿与地面上的宗主殿建制相仿,却比温若寒在座的宗主殿还要寂静,地下掩盖的声音与光线,压抑沉闷,毫无生机。

   孟瑶点了点头。

   他没再进去搅扰,跟着温情一齐往外走。

   “他来这里后,身体可有什么变化?”

   “……”

   温情沉吟了一下。

   在这种时候,医者的沉默往往让人心里难安,孟瑶蹙了一下眉心,脸上难得现出些阴沉神色。

   温情却依旧言语平静。

   “这场战役之后,他会愈发痛苦……只是开始而已。”

   “温姑娘认为仙门百家一方会输吗?”

   “我没有任何认为温氏会输的理由。”

   他们在走廊里走至一半,终于开始慢慢揭露战争的残酷。

   “我对他们没有丝毫感情,所以如果四大宗门战败,我倒希望——”

   “宗主不必留他们一命。”

   孟瑶一愣,随即弯了嘴角,有些吃惊。

   医者仁心的医女,现今看来,的确看惯许多生死别离,冷起心肠来竟让他也觉得意外。

   “这话可千万不能在江宗主面前说。”

   温情没有回话,一直到走到殿外,即要踏上梯阶时,才又开口。

   “有了掣肘,便长长久久受制于人,我宁愿他一次伤透,反正我也还救得起。”

   孟瑶视线投向远处,低低接一句。

   “宗主大抵想得恰好相反。”

   这只是谦虚,不是“大抵”,而是确实如此。

   温若寒不会杀他们。蓝启仁聂明玦魏无羡之流,到最后都会安安稳稳地活着,活在刑架与牢狱之中,被榨干最后的价值,被意图索取的上位者铸成囚禁苍鹰的牢笼,去夺取他想要从江澄身上夺取的一切。

   到那时,江澄那个人,又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江宗主对这场战争是如何看的?”

   “呵,这我如何知道?”温情耸了一下肩,“他从不与我们谈论这些。”

   他回馈给她的只有梦魇、鲜红的血、半夜时分汗湿的脊背、无序的喘息以及永无平缓那天的脉息。

   他的倔强刻入骨血,就算内里再伤痕累累、支离破碎,表面都云淡风轻,不曾展露分毫。

   温情默默叹了口气。

   “为了一些人,他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温情垂下眼,摇了摇头。

   “我们这位江宗主,真的是——”

   孟瑶侧身望过一眼江澄休憩的卧房,眼中褪去笑意,神色复杂。

 

 

 

2

 

 

   他已许久都未曾梦见过往年少时岁。

   今夜朦胧晦暗,故人却款款入梦,依旧雪白衣衫,眉眼清隽,笑得春风化雨。

   “为何总是这般神情郁郁?”

   江澄垂下眼。

   玉兰花枝枝影摇曳,云深不知处万里清朗山水,阳光透明,风声安静。

   他已许久未有过这般心情,心都仿似被天光云影沁软,舒展着眉眼,笑了一下。

   

 

 

 

 

 

   “江、江宗主。”

   见他醒来,等在床侧的温宁往前一步,突然望见了江澄脸上还未收敛尽的微末神色。

   温宁愣了,随后红了耳廓,呐呐出声。

   “做了什么好梦吗?”

   “……”

   江澄侧过脸,漆黑的睫毛颤了一下。

   “嗯。”

   声音沙哑,浑似呢喃。

   温宁僵立在了原地,脸颊绯红。

   不再说话了。

 

 

 

3

 

 

   “……大战在即,这应是我最后一次向您报禀了。”

   向江澄告知完不夜天城周围仙门百家的布防情况后,孟瑶顿了顿,又接了一句。

   “下次再见面,这仙门局势,便该截然不同了吧。”

   江澄披衣坐在床上,仿佛刚刚睡醒起身。自仙门百家扎营岐山后,他一日倦累似一日,似乎每日都有睡不完的觉,昏昏沉沉,每一次沉睡,都要许久才能醒来。

   孟瑶望着他将雪白的印满墨迹的纸随手放至一边,纤长的手指,在缎面的火红被褥上一放,便是琉璃冰色,玉白得让人心痒。

   圈围帐中,这人挺直身影似乎都连日瘦削下去,肩膀处披的外袍,弧度清减,茕茕单薄。

   孟瑶许久未听到回话,也已习惯,极轻地站起身子,打算安静离开。

   卧房内没有丝毫的脚步声,他脚步放轻,即将抵达房门时,江澄出声叫住了他。

   “江宗主。”

   许久未曾听过他的声音,孟瑶转回身来,面上带了几分笑。

   “还有什么吩咐?”

   江澄望着他,伸手撑住了床侧,看起来想要从床上撑起身子。

   孟瑶连忙上前去扶,弯下腰身,手指终于覆上了冰白手指,然后拢起来,将那几根手指抓进了掌心里。

   江澄按在他的掌心上,刚要起身,周身却突然被人似有略无地拢了一下。

   少年人的心思隐秘又坦荡,江澄只感觉肩膀被坚韧的臂膀环过,一触即离。

   他如愿坐上床侧,撩眼去看,正看见孟瑶极其坦荡地弯下膝来,伸手想为他穿靴。

   “……不用。”

   江澄皱了眉,实在不明白这群小年轻怎么这么熟练地来为他干这些事情。

   可是孟瑶未再让他躲闪。小孩儿细长有力的手指箍上脚踝的时候,江澄悚然一惊,电光火石,只能生生忍住踹过去的冲动,只隐忍地蹙了眉心,掩睫望着他动作轻缓地为他套袜穿靴,一身紧绷。

   “先生有什么吩咐。”穿完了靴子,孟瑶依旧单跪在原地,抬头乖顺地笑望他,“尽可嘱咐我去办。”

   江澄低头望着那双清亮的眼睛,沉默一会儿后,开口询问。

   “你依旧要留在温氏,没有要走的打算?”

   孟瑶一愣。

   袖下的手指悄无声息地收拢,他朝床上的长者笑颜依旧,点点头。

   “是。到了这种时候,无论何种选择,都该走到尽头。”

   “……”

   他望着江澄闭了一下眼。

   江氏的旧宗主眉眼俊美,无论经历什么都不曾软化半分的锋锐,依旧凛冽,却横生苍白脆弱,同琉璃碎玉,垂眼的模样都宛如什么俯瞰世相的神祇。

   被囿于桎梏之间。

   他看得贪婪,贪婪且眼热。

   床上的长者却浑然不知,漆黑的眼珠,掩在压低的睫毛下,安静寡淡地看人。

   语调很沉很稳。

   “我要你捎一封信给温若寒。”

   孟瑶一怔。

   “大战在即,先生怎么……?”

   “在桌案上。”

   “……”孟瑶对着那双眼睛,几乎是立即败下阵来,“是。”

   他起了身,来到房间另一侧的书案前,一眼便望见被镇纸压好的一纸书信,信封齐全,蜡印完整,只待去往收信者手中。

   “先生。”

   他重新回到江澄身前。

   就算坐着也向来脊骨挺直的人抬眼看他,孟瑶这时才惊觉他虚弱至此,只不过片刻清醒便好像已耗尽气力,横生怠倦。

   “这封信不要拆看,孟瑶。”他少有用这般语气喊他的名姓,“尽快送到。”

   “是。”

   他应完,见他已疲惫地掩了睫,便不再言语,静寂着弯身告辞。

   “这次承你人情。”

   已握信走至门边,他再次听见江澄的声音。疏落的声线,掺带着几分沙哑色。

   “此后无论境况如何。”

   “一定报还。”

 

   孟瑶瞠了瞠眼。

   他清楚知晓这个人出口的承诺分量有多重。

   这场战役之后登临百家的胜者,不管是温若寒,还是其余四大世家,他知道这个人的话,无论是哪一个,都会听。

 

   “先生,言重了。孟瑶分内之事。”

   他面上恭谨,视线却凝在信封之上,隐晦地皱了一下眉。

 

 

 

 

4

 

   桌上蜡烛火苗细微,持着信封的手丝毫不颤,用那点温度一遍遍熨烫过信封口的蜡印。

   内外死寂,连心跳都跳得极慢极静,那点跃动的火映进瞳仁里,簇簇恍如摇曳的野火。

   

   他花费半个时辰,去开这封江澄送往温氏宗主手里的信。

   从小在市井之中摸爬滚打,这种小手段与他而言轻车熟路,可是不知为何,开这封信的信封时,他觉得时间缓慢。

   烛火里,那点蜡色浓稠如同江澄长袍袖口处的丹砂,艳艳如他嘴角未擦干净的淋漓血迹。

   在这种时候,这种境况之下,他给温若寒……写信?

   有什么未尽言辞,非说不可?临战之际还要寄信嘱咐,温情脉脉恍若旧友时刻。

   

   纸张窸窣。

   孟瑶冷着眸光,细长手指,最后利落揭开了信封。

   看见了那一行字。

 

 

   江澄的字。

   风骨清傲,桀骜坚决,力透纸背。

 

 

   “田园将芜。”

 

   他读完这四个字,反应了好一会儿后,兀地放松了身体,笑了一声。

   他笑自己的先生那样通透的人,竟然也有如此天真的时候。

   权势滔天,澎湃野心,所欲所求近在咫尺。他却想要温若寒此时袖手,随他一起远离岐山,归隐山林?

   呵。

   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了。

   原以为这封信里有什么重要事,才费尽心思拆开来看,以免大战前出现什么扰乱他计划的变故。千算万算都未算到,他会留这么一句。

   这四个字,就算交到温若寒手上,也根本对结局不起半分影响。

   

   他放下了心,又花费了许久,将信件复原,整理了衣衫,携信出门。

   身为温氏的门客,他为自己选定的居所偏僻寂静,四周同此时的心跳声一样静,迈出门槛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心跳一悸,听见自己的心自问了一句。

   如果是他呢?

   欲去往不夜天城正殿的脚步顿住,孟瑶怔怔地瞠了眼。

 

   如果是他。此前世间岁月,摸爬滚打,吃遍所有的苦,算计谋划,只为给自己寻一条出路。

   现今前所未有的机会就在眼前。无论是哪一方,他都能凭此一跃龙门,风云际会,成就自己的野心。

   可是,如果就在这个时候,江澄写这样一封信,允诺他,以后余生,同他一起踏足山川,四方云游。

   他难道就……不心动吗?

 

 

   一瞬间手里的那封信如同火灼烈烈地烫起来,那四个墨字宛如心上烙印,烫得他心神难定,指骨发颤。

   理智已经做了决定,可是心脏在鼓噪叫嚣,难以平复。

   这封信明明不是交予他的,竟已能让他动摇至此。

   孟瑶望着那纸简单信封,苦笑了一声,嘴角弯起的下一刻,那封本该送到温若寒手里的信在他指间灵力下化成了齑粉。

   少年人冷眼望着那四个墨字随同白色信纸一并在他指间粉碎,消散。

   除他之外——

   再不为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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